抗战时期闽邮政与侨批业务 [ 姜仰东 吴宝国]

工夫茶道

       在侨批学术研究中，持“抗战时期侨批业务继续经营”或“侨批业务因抗日战争而中断”等模糊认识者不乏其人。我们认为这样的观点和说法都太笼统和不确切。在侨批学术研究中，对抗战时期闽南侨批的研究尚欠深入，或许可以说至今还是一个空白。另外，侨批研究者长期以来都以为只有民间的侨批信局才经营侨批业务，而忽略了国家邮政部门也经营侨批业务这一事实，造成了在集邮学术研究和编组参展邮集方面对侨批的片面认识。我们认为，研究侨批一定要与研究邮政紧密结合。本文将重温这段历史并予以探讨。我们将抗日战争时期闽南邮政以及对侨批业务的影响分成两个时期来叙述。
                        抗日战争首期（937—1941年）
    日本侵略者企图采取侵略、封锁的政策逼迫中国屈服投降，而我国民众坚决抗战到底；海外华侨在人力、财力和物力上支援祖国，对抗战胜利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1937年秋，日本海军陆战队侵占金门，继而轰炸厦门。1938年5月，日军从厦门禾山登陆，问回厦门失陷。与此同时，日舰来往于福建沿海，封镇海口，货物进口几乎绝迹，更堵断了福建进出口邮件的海上通道，致使沿海形势十分紧张。1938年5月2I日，福建省政府内迁永安，同时下令破坏沿海公路以阻敌深入。截至1940年5月，计有福州一晋江（今泉州，以下同）、晋江一龙溪（今漳州，以下同）等16条沿海主要公路和桥梁遭到毁坏。泉州一带通往各侨乡的15条公路也悉数破坏。日舰飞机不断对福州、泉州等地进行侦察轰炸，致使闽南沿海乡的交通运输状况倒退到中古时代。华侨出入国路线时断时阻，不能畅通。
    自“七·七事变”以后，“闽南在南洋谋生之侨胞汇款回国极为踊跃，平均每月达450余万元”，到1939年7、8两月“竟各达1000余万元”，“其中以菲律宾、新加坡两地为巨”，“次为仰光、泗水、爪哇、槟城、苏岛、三宝垅、暹罗、安南等埠。收款县份则为晋江、永春、南安、惠安、龙溪、福清等县，均属闽南区域”（见1939年10月10日《银行周报》）。侨汇突破历年记录，超过常年3倍，可谓闽南侨汇全盛时期。据厦门前银信业安会统计，“民国二十六（1937年）最高记录为6000余万元，其范围包括厦、鼓及漳泉两地所属各县”。另据晋汇银信业统计，仅泉水属各县正939年“侨汇当在1亿元以上”（《泉州日报》1940年2月19日），由此可见侨批之多。
    1938年8月，福建邮政管理局为适应形势和增加邮政收入，刻意介人侨批业务，迅速与马来亚华侨银行、菲律宾中菲汇总信托局、泰国曼谷马丽丰金银公司、香港信行公司等境外侨汇机构签订合约，也开始承办侨批业务。福建邮政管理局设置侨汇组并使用戳记，同时还在沿海的诏安、龙溪、厦门、同安、晋江、涵江、福清、永春等邮局也设立侨汇组（泉州邮局的侨汇组设置于1938年8月五），福建邮政管理局在全省配备了侨汇巡员10人、侨汇雇员15人、侨汇差25人、临时侨汇差156人。邮局也采用民间侨批局解送侨汇的方式，由侨汇差员将批信和现金直接派送到侨眷手中。仅1938年8～12月，全省邮政派送侨汇4568笔，计法币34．37万元。原来许多由侨批局寄款寄批的华侨，都改经邮局直接寄送。至1941年，福建全省派送侨汇人员增加到400多人，送汇金额增加到5702． 77万元，可见国家邮政办理侨批的势头之大。
    厦门沦陷后，日军不敢再进犯鼓浪屿，因该岛多是外国侨民居住。而厦门市内侨批信局一时全陷入停顿，汇款也无法解交。当时推有中国银行泉州支行出面组建的合昌信局，将收解的历批利用鼓浪屿的亚细亚萍行的交通汽船，冒险排运押送至嵩屿后，再绕道转送泉州而全部解清，其声誉也因此大振。南洋委托局激增至183家，几乎囊括了全厦门的闽南华侨批款。随后请准邮局，将合昌总局牌照移来泉州，另在鼓浪屿功苗设分局，两地同时收发国外
侨批。代解侨汇的地点也分为泉州和鼓浪屿两处。厦门市内的侨批局见此成效，有一部分也搬迁至鼓浪屿，另有20家转移到泉州城内营业，其中离厦迁泉的批信局总号达11家（见1939年11月7日晋江邮政局致福建邮政管理局第597号函）。
    厦门沦陷前，泉州一厦门的侨批大都由陆路运至安海，再由汽船运载到厦门。厦门沦陷后，在海道被封锁、公路遭破坏、汽车停驶的情况下，省邮政管理局特福州一泉州一漳州路线辟为步班邮路：福州的邮件改用船运到长乐坑田，然后昼夜兼程步行，经福清、上退、渔溪、涵江运到泉州。全程360华里分成6个站，由42名邮差分段肩挑背扛，人力运输，限时二日到达。泉州往漳厦路段至海沧交接，全程240华里的路途由55名邮差分段挑运。为保持与厦门和鼓浪屿的联系，则通过汽船来往于海沧与鼓浪屿之间，勉强维持了通邮的邮路。
    海沧，位于九龙江会合口北岸，原只设一邮政代办所。因其地理位置重要，尤其在抗战期间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升格为三等乙级邮局。1940年9月10日，福建邮政管理局开办了厦门鼓浪屿一海沧一水潮的内河船运邮路，每两天走一趟，每次兼收乘客16名送至海沧，乘客再经角美赶往漳州和泉州，也算战时为华侨往来开辟了一条捷径（此航线后改为鼓浪屿一石美一水潮）。
    水潮地处九龙江（西溪）源头，接近龙岩地区。1940年9月底，福建邮政管理局又开办了水潮一龙岩一长汀的不定期自办邮车班，衔接海沧一厦门的水运线路。这样，这条邮路就可以直接驶过江西，取道湖南衡阳直达桂林，开辟成连接西南大后方的主要邮路。随着闽南邮件来往增多，1941年8月，省管局又在龙岩设立了运输股，配备道奇汽车11辆，水潮一龙岩一长汀的不定期自办邮车班也改为逐日班。1941年底，日军彻底封锁了福建所有出海口后，厦门一海沧水运线时通时阻。这时，福建寄往国外和香港地区的邮件分成两种情况处理：属外国侨民交寄的邮件直香港，经海沧一厦门转；属于非外国侨民交寄的邮件，特别是大量的侨批，则取道水潮一龙岩一长汀这条“国际邮路”，由陆路运至昆明国际邮件互换局，再取道缅甸出境转送。本文作者之一的姜仰东当年（1941年9月）从内地邮局调至新增设的磁叮邮局（云南与缅甸交界处）处理邮件交换。当时华侨都叫他“批官”。他一直在畹町工作至1942年6月滇缅公路被日军阻断、邮局撤销时。
    厦门1938年5月沦陷后，其国际邮件交换局已不能发挥作用。邮政总局决定，从1938年9月起，将晋江邮局新辟为国际邮件互换局（一直到 1947年 7月方撤销）。同年 9月 29日，菲律宾吕宋岛、马尼拉和香港地区都开始向晋江邮局直封侨批总包。当年，直接由外洋汇入泉州的侨汇达1500万元，全市统计侨汇有3042万元。 1939年2日，晋江邮局开始向新加坡和香港地区直封侨批总包。3月，新加坡亦向晋江邮局直封邮件。这段时间，闽南直封的侨批总包采用多种途径出口：一、送福州改发浙江江山、宁波转递，二、取道海沧一厦门鼓浪屿，三、利用经常停靠在泉州港的外商轮船。鼓浪屿原设厦门邮局的支局，厦门沦陷后，鼓浪屿邮局的地位并没升格，所以也不具备国际邮件交换局的资格，与国外邮政也没有直封关系，由鼓浪屿发出的侨批总包不受保护，遭到日军拦截时会被拆封检查。
    研究闽南侨批老都清楚，南洋进口的侨批都盖有厦门邮政日戳或由厦门桥批局经转戳记，有的则无厦门经转戳记而只盖有“晋江（泉州）”的邮政日戳或由泉州侨批局经转戳记。这都是由于侨批信局迁移来泉州后，直接与外洋收发批信所致。事情是这样的： “从前闽南批信局多设总局于厦门，遍设分局于泉、漳各地，以司传递。自厘岛沦陷，交通受阻，批信局多移泉、鼓营业，地方赖以获益，近因福建邮政管理局限于定章，欲将进口侨信及出口回文以批信局总局所在地为对南洋直接收发处所”，故泉州侨批同业公会认为邮政部门的做法“与现状殊不适合”，给重庆交通部张部长发电请鉴核：“查闽南批信局为华侨汇款机关，当此抗战紧张，此项侨款关系外汇，活跃地方金融至为重。”并陈述“……且桥信及回文的依章贴足国际邮资，是自何方发出与政府邮资收入无丝毫轩轻，恳予通融办理，”要求交通部“电伤泉州、鼓浪屿邮局对于批信局凡领有部照者，其所在无论为总分局涉视该项桥信及回文之实地需要，或批信总分局地失复应随时进退移动，均得自由对洋送行收发，以期适合战地实际情况，免致侨汇为难……”此要求竟获交通部批准同竞。邮政总局遂奉交通部指示于1939年8月10日致电福建邮政管理局（第390号代电）：
    “……请转饬晋江、鼓浪屿邮局，对于批信局所在地无论总分号均得直接收发外洋批信，并奉批准予通融等因。查批信局分号之批信原应发由总号经转，惟值此非常时期，各地状况时有变更，侨汇关系重要，倘遇晋江、鼓浪屿各批信局申请通融办理，应暂准在实际需要地方设立总号临时办事处，与总号同样直接收发外洋批信，谁避用分号名义，以符规定，一俟当地情况恢复原状即予撤销。除已由灰电饬遵外，合行抄发原电饬仰遵照，并转饬相关邮局遵照接治办理具报。邮政总局。”
    泉州取代厦门成为侨批主要进出口商埠地位，当时计有侨批信局40家，且大多直接接收海外汇款后承接闽南各地批款，成为闽南的侨汇中心。为此，1939年1月三日，泉州邮局在全省最早由二等甲级邮局升为一等乙级，永春蓬壶邮政代办所升格为三等乙级邮局。石狮邮局也调升为三等甲级。泉州其他许多局所也因情况变更，加以调整等级，以适应泉州作为闽南经济商业中心的需要。
                        抗日战争后期（1942～1945年）
    日本侵华原计划3个月打垮中国，谁知打了4年战争。虽占领了中国大片土地和城市，但中国的经济并没引起严重的通货膨胀，这在邮资上也可反映出来。1937年国内平信邮资一直到1940年9月都保持在5分，9月以后至1941年10月也才增长为8分。所以说，战争的前4年，日本对中国采取的封锁政策没有取得非常明显的效果。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时间），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同日凌晨，日军进攻香港并于12月25日占领香港。紧接着在半年的时间内，日军先后占颌菲律宾、香港、新加坡、马来亚、泰国、印度尼西亚、缅甸以及包括所罗门群岛、阿留申群岛在内的众多岛屿和地区。所有的外国兵舰和商船均被征用，所有的海上通道遭受日舰拦截，中国通往东南亚的海上和陆上邮路一时完全被断绝。
    日军视东南亚各国的华侨资产为“敌产”，采取杀鸡取卵或蝗害般的劫掠。为报复华侨支援抗战，把残害、屠杀、劳役、拘禁、限制等作为手段，东条英机叫嚣对华侨要“彻底铲除祸根’。日占时
期，占领者滥发军用票，导致币值猛跌，物价腾升，物资匾乏，华侨
人身难以保障，纷纷四处逃难。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谈得上寄侨批汇侨款吗？从金融的角度来分析，日军对华侨金融业也采取限制和没收的政策，许多华侨银行被勒令停业，难道还允许侨批汇总业存在吗？即使是允许继续经营的华侨银行，日军也派遣爪牙进驻银行监督，根本不存在“汇款支持中国抗日”的可能。在货币方面，到1942年9月新加坡币已告消失，日本军用票充斥市场，而军用票在国际上根本无通汇的能力。我们翻阅大量华侨史料，根本找不到日占期间南洋诸国侨批业在继续经营的文字记载！
    1942年1月1日，中、美、英、苏等26个国家在美国华盛顿签署了《联合国家共同宣言》。以美、英、苏、中为首的国际反法西斯联盟正式成立以后，福建发出的国际邮件除寄新疆塔城国际邮件互换局转道苏联转和奇日本邮件发上海邮局转外，别无出路。国内后方各省寄往上海、南京及其经转后寄给沦陷区的邮件，自1942年2月起，则由贵阳、独山、曲江，经赣州转入福建长汀、永安、南平、浦城后再邮浙江龙泉寄上海。可见国内邮件的运输也极为艰难。至1942年2月底，福建寄英属马来亚、菲律宾、仰光、荷属东印度、英属婆罗洲等东南亚邮件以及寄德国、意大利、日本3国的邮件则全部停止收受。从邮政角度讲，闽南侨批业务这时就结束了。
    某侨批邮集内有一枚表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发出的侨批封。国内销戳（永春）时间是1942年2月22日，但封背盖用的“款已交讫原信补送”字样，就可说明钱款早已送到，这封信是延误所致。战争爆发前后的闽南桥批传送时间，都在二三个月甚至更使的时间，所以很明显，这批封绝对不可能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侨批。
    福建沿海的轮船或遭日机炸沉、或被劫掠，航运告终。福建邮政的小火轮鸿翔号和汽船鸿进号也被日军劫掠而去，原来通过海沧与鼓浪屿交接侨批的渠道至此也彻底结束。厦门、鼓浪屿和金门的邮局自此和福建沿海邮政无法开展业务。1942年12月21日，邮政总局决定：厦门、金门邮政局及其支局、代办所等统划归上海邮政管理局管辖（抗战胜利后仍拨归福建管辖）。当时厦门局局长杨文祥曾写信给上海邮政管理局，要求将厦门邮政降格为二等局，并陈述其艰难处境，自愿“停薪留职”。当时邮局职员林福来因从事爱国活动被判处3年徒刑，信差陈允恭因刺杀回军的嫌疑被拘禁，导致邮局员工人人自危，都要求撤火后方以摆脱虎口，由此可见厦门孤岛当时的邮政状况。
    据《泉州邮电志》载：“民国三十年（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海外交通断绝，侨汇业务停顿。”当年全省各地邮局中所属专服务于侨汇侨批者400余人，遇此境况均无事可做，邮局只好将他们有的转业，有的解雇，有的留作替差，邮局的侨批业务此时也暂结束。
    “有批就有钱”，侨批没来，侨汇也就完蛋。闽南许多人是靠华侨寄钱回来生活的，所以，“一般侨属直接受其影响至大，地方间接受其损失亦复不少”。到了1942年4月底，晋江县政府见“侨汇断绝为时已达4个月”之久，一下子也慌了手脚，再也坐不住了，急令与海外联系密切、“服务华侨之金融团体”的晋江银信同业同会“迅即召集所属各民信局开会”，协商与南洋沟通办法，“并拟具计划书，以凭核转层峰来纳施行。”（晋江县政府振字第5783号训令）
    南洋批帮历来持续不断。1942年1月沿海有个别批信局收到批帮，至1942年1月初即告断绝。批信局同业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晋江县银信同业公会奉令于1942年5月1日召集全体会员开会，探询各局惨状，虽想方设法试图沟通南洋侨批汇业界，并拟议了结果，于5月7口呈函县政府；然而大势所趋，虽有良策，却无实效，侨批业界和县政府也无可奈何。
1942年12月24日，晋江县银信同业不得已发出公函：“自太平洋战事突发，商业直受影响，本同业首当其冲，邮电中断，侨汇停顿，所属会员各局均无法继续营业，所有侨信汇票子本年2月底奉侨信审查委员会命令如限发付支理完毕，自是以后无业可营，经已全部停止，至今复业无望，不得已照章缴还营业税证。”
以上公函也明确告诉我们，1942年2月底清理完侨汇后，闽南所有的侨批信局即告停业，遣散员工。更糟糕的就是当时连经营存款、放款、汇款和兑换银钞的钱在也受到牵连而全部歇业。
南洋诸国沦陷后，所在国的侨批汇兑业完全中断经营，国内的侨批民信局也完全停业，这是不争的事实。抗战胜利后，侨眷都能收到这类批信：“久在日寇统治之下致家信不能通行……”，“溯自日寇搅乱东亚数年干兹康中阻隔以致银信无从投递……”等等。
抗战后期之侨批业务可见一斑。
主要参考文献：
《福建省志（邮电志）》福建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方志出版社1996年3月第1版。
《集邮》增刊第8期， 2003年

转自<八闽集邮>

罗平

谢谢资料

libai

谢谢资料

工夫茶道

欢迎李兄

cys

原帖由 libai 于 2006-12-18 17:17 发表
谢谢资料

-邓-

好资料。。。